纪录片一向不太受欢迎,原因很简单:太枯燥。
但这两天,看剧都喜欢跳着看的白佰,把一部纪录片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多,才敢真正动笔。
不是无聊的硬着头皮往下看,而是真正的憧憬与向往。
它记录了一所战火中成立的联合大学。
它是之前《无问西东》中,所有学子梦想的学术殿堂。
仅存八年,却是中国最好的大学。
这部 9.3 分的高分纪录片,黑白胶片下的影像平淡甚至有些无趣,却时刻引人落泪。
我想很多人已经知道了,就是这所炮火中站起的学术脊梁——
西南联大
在知乎看到过一个脑洞大开的问题:
西南联大的教授有了朋友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?
我想,也许这个朋友圈将涵盖你从小到大的课本中的大师。
联大的阵容,我第一句想到的是:群贤毕至,少长咸集。
当年的西南联大就像《兰亭序》中所述,汇聚天下英才,在炮火中进行文化的开荒。
这是最好的大学。
大师云集,人才辈出。可以说是民国时期的诸子百家。
这也是最差的大学。
校舍里整日与蚊子臭虫为伍,教授们「越教越瘦」,学子们食不果腹。
而当时也许不会有人想到,这样的环境,这样迫于形势的联合。
造就了未来,无数奇迹的诞生。
从长沙到昆明长途跋涉的第一步,使他走向了殉道之路。
——《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大》
我想大多人和我一样,对闻一多先生的最初印象来源于中学课本。
这个胡子拉碴、皱纹深刻的中年人,临别前的《最后一次演讲》带给无数人震撼与悲怆。
历史书中的一句:
散会后,闻一多在返家途中,突遭国民党特务伏击,身中十余弹,不幸遇难。
将他简单的定义为一名革命斗士。
而这部纪录片告诉我们,他不应该只是简单地这样被描述。
闻先生人生的前半部分西装革履,学贯中外。
名士作风,痛饮酒,读《离骚》,过的潇洒又坦荡。
儿子闻立雕回忆说:花钱就交给我母亲,他就不管,反正是无忧无愁。
这样不理俗事的他,在北京沦陷后毅然婉拒高薪职位,奔赴一无所有的联大,并不奇怪。
初到联大,闻先生是唯一一人开了十余门课的教授。
他虽然脾气有些怪,但学问极好。
好到什么地步?
学生汪曾祺回忆:听这样的课,穿一座城,也值得。
最叫座的是《古代神话》,不止中文系,理学院、工学院的同学也来听。
西南联大声名赫赫的教授学者何其多,但唯独他的课如此。
与富足的精神世界相对的是,闻先生的生活愈发捉襟见肘。
给妻子的信中写到:快一个月了,没有吃茶,只吃白开水 。
轻描淡写的说,自己后来要了同事陈梦家不要的茶:「回来在饭后泡了一碗,总算开了荤。」
就是在这理想与现实交错的时光中,闻先生慢慢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路。
从徒步三千里的《桑塔尼西亚》开始,到炮火警报中进行探索。
他感觉到,只是单纯的古书古文在当下并不能救国。
于是走上了走上那条黑暗又光明的殉道之路。
最终,以身正道。
闻先生去世前,曾托友人看一看清华园他院里的竹子还在不在。
如今先生早已归于尘土,但翠竹依旧长青。
如同先生在时,风骨长存。
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。
——《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》
傅斯年曾感慨:先生的学问,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。
这位先生,是陈寅恪。
与当时许多在政治舞台留下浓墨重彩的学者不同,陈先生是极少数终生奉献于学术的知识分子。
他确实是天才式的学者。
集历史学家、古典文学研究家、语言学家于一身,通二十余种语言,是名副其实的「教授中的教授」。
这位学术界的顶尖人物,即使是在卧虎藏龙的清华园,也是其中翘楚。
1937 年上半叶,先生薪资达到 480 元,是清华教授中月薪最高者。
480 元在当时的中国是什么概念?
一元钱,可以买八斤猪肉;
八元,可月租一个约有二十间大房的四合院;
十二元,可开支四口之家一个月的伙食;
五百元,可购置一辆小轿车。
当时的陈先生可以说不仅仅是文豪,还是土豪。
但当抗日爆发后,这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了。
先生 85 岁老父——诗人陈三立,听闻北平沦陷,悲呼:苍天何以如此对中国也。
自此拒绝服药,以死明志。
而这时的陈寅恪先生右眼视网膜脱落,须得尽快就医。
但为了免于日本人胁迫,他最终选择放弃手术,离开北平。
在老父去世刚满「七七」尚未出殡时,他带着一身病痛,隐瞒教授身份,携妻带女离开沦陷区。
在此后许多年,只能用一只眼睛工作。
但命运似乎依旧不愿眷顾这位艰苦的学者。
先生受邀在港大授课期间,因为右眼失明导致左眼视力亦开始恶化。
他再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:放弃治疗,或者接受日本人的高薪职位。
先生又一次放弃了。此后左眼视网膜脱落,双目失明。
他离去时炮火中的背影,似乎与青年时的自己重合,这个文弱书生的追求从未改变。
多年前,他为王国维先生写下铭文: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。
而多年后,这一句也成了他终生的信仰。
这个大学,在昆明最初创立时,除了人,什么都没有。
——《一个华裔科学家的回忆录》
这个一无所有的大学,仍是中国迄今为止最好的大学。
平津两地沦陷后,南下逃离沦陷区,超半数属于文化教育者。
如果留在沦陷区为日本人服务,他们可以生活的很好,但大多数的他们选择逃离。
总有人诟病文人迂腐。
但从古至今,从士大夫到新青年,有气节者也多是文人。
书生们崇尚的是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。
践行的是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。
这些随便提出来一个都是学术界泰斗的人物,都选择了去往云南开荒。
国学大师冯友兰生活无以为继,妻子在家门口卖炸麻花。
中国物理学之父吴大猷养猪补贴家用。
而中国现代数学教育之父华罗庚,一家人挤在一个小二层,「日夜与猪马同作息」。
在如此贫苦的条件下,他们从未放弃学术研究。
就像吴大猷教授所说:
胜利是遥遥无期的,但时间一去不复返,所以不能坐等。
于是这一批大师们在战时昆明,完成了我国近代几乎所有奠基性论著。
而联大的学子们,紧随先生的脚步,刚毅坚卓。
于他们而言,学习是一种奢侈,而勤奋是一种常态。
勤奋的目的,是救国。
战火纷飞的年代,救国从来都不是假大空的口号。
理工科专业,想要工业救国。
于是两弹一星奖章获得者,有八位来自联大。
政治学专业,想要外交救国。
于是外交、公益处处都有联大人的影子。
校歌一句:
千秋耻,终当雪。中华兴,须人杰。
他们记了一生。
96 岁的两弹一星功勋王希季,一字一顿的说:
我就是想做一个人杰。
从长沙到蒙自的离乱中,联大影响了、造就了一个世纪的人杰。
西南联大读完了,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大学。
大学的真正意义从来都不只是一所大楼、一点噱头、一个地址就可以简单表达的。
更多的,是一种薪火相传的精神。
就像梅贻琦先生所说:
所谓大学者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。
而今,离乱已过,历史长河依旧汩汩向前。
吾等后人,站在岸边回望先生们的过往。
诸位先生之风采,如苍苍松柏,如郁郁青竹,如高山之石,如山下清泉。
令人心向往之,俯身请之。
这也许才是联大留给我们传承的,大学真正意义之所在。
- THE END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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